寒酥不禁: 25、通如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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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薛敖进斗鬼场之前去神獒关的城楼上喝了许多酒,他买遍了辽东城的大小酒坊,却再难寻熟透的味道。

    他望着犹带雪色的松寥与韶朗弯月,忽然就想起儿时的酒香远比现下的醇厚。

    那时候他与谢缨之间还不至于如今这般水火不容,谢侯带着嫡子在辽东住过几年,他倒是与谢缨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。

    虽然在大人嘴里,两个混账是狼狈为奸。

    那时他二人之间唯一会起冲突的便是因着阿宁,陆父陆母离家时,阿宁就住在辽东王府。

    小姑娘太招人疼,总是被他们争来抢去,有时也会打得不可开交。

    谢慈生从不会输,薛子易最不怕输。

    年纪小,打过之后又是哥俩好。有一日谢缨贼兮兮地拉着他干了件好事,将苍鹭山神医的通如瀑下到了薛启宴请谢长敬的酒壶里。

    他们拉着阿宁躲在屏风后面看,见大人们喝酒畅聊,好不快活。

    只是谈笑间,薛启与谢长敬双双脸色一白。

    “薛老弟,你这酒有劲儿得很。”

    “谢兄,谬赞谬赞。”

    高大健壮的两个男人兀地齐齐夹紧臀下,只浅浅坐于圆椅一边,相视而笑,看着颇为兄友弟恭。

    只是不知是谁乍然间在肚腹中发出一声闷响,屏风后的三个小儿没忍住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薛启看向额上冷汗津津的谢长敬,眸色揶揄。

    谢长敬见他如此,仰首挺胸,上下打量着薛启,目光中饱含深意。

    屏风外的薛敖灵光一闪,脆声道:“这我晓得,我爹说过,若是不知道是谁干的坏事还想推脱于人时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就这样”,薛启嫌弃地扫视谢缨,“看死他!”

    大燕的两座大山对立而望,尻鼓背直,竞相挺拔。门外路过的侍从不禁暗叹,这两位面色之肃穆,竟不亚于千军万马下迎敌应战。

    如此居安思危,真不愧为大燕的卧龙凤雏。

    王妃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二位且去吧。”

    见二人走出门口后分道扬镳,一东一西地疾速而行,王妃急道:“谢侯,那边是猪舍!”

    三个小童立于正堂,谢缨满脸不在乎,薛敖瞪着一双圆眼,懵懵懂懂的阿宁就夹在两人中间。

    见两个混不吝儿的臭小子油盐不进,薛启缓和了语气问阿宁到底是谁干的。

    阿宁眨了眨眼,被这阵仗吓到,向后退了一步摇头,清润的眼睛里蓄了一大包眼泪。

    她被薛敖兴冲冲地拉过来,只说是有好事,哪里知道他们搞什么名堂。

    薛敖急了,把小姑娘护在身后大声喊:“是我下的药!”

    谢缨上前一步,他年纪大,个子也高一截,他将两人齐齐挡在身后,直视面色一致的卧龙与凤雏,“我搞的药。”

    薛启欲拿鞭子抽逆子一顿,奈何实在没力气,只能摆摆手,“把这孽障关祠堂,去跟老祖宗作伴。”

    谢长敬软坐在圆椅上,也跟着摆摆手。

    “我家老祖宗在上京供着呢,叫谢缨这小子给你家的跪上一跪,哪位薛伯薛婶的给我家祖宗捎上一句话也就得了。”

    辽东王妃头一次听见这种祖宗秘事,正无言际,却看薛启往后一摊:“倒也省事了。”

    只是两人跪到半夜时,谢缨发了热,被谢侯抱走去了医馆,空寂的祠堂里就只剩下薛敖一人。

    若说现在的薛敖神勇无双,但他幼时实在怕黑。

    门外寒风呼啸,震得屋内烛火不断摇晃。他握着阿宁托人送进来的白玉方糕,嘴角糕屑还没擦掉,一双眼睛就红了起来。

    蓦地门扇微响,薛敖惊恐地回头看去,只见门下爬进来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。

    小姑娘脸上蹭了灰,膝盖上都是雪,朝他开心地笑着。

    薛敖把她拽起来,抹了抹脸,却把一张雪白的小脸擦得更脏。

    “你别怕”,阿宁睫毛搧动,将烛火荡的更加摇曳,“我来陪你的。”

    那一晚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,薛敖唯一记住的是他将阿宁环在怀中,两句热乎乎的小身体紧紧靠在一起。

    哪怕外面的风雪涛涛,他也酣睡一夜,以至于阿宁第二天清早唤他起来时竟是万般不愿。

    “薛子易,薛子易!”

    “薛敖...”

    薛敖睁开眼,手中酒坛跌落坠地,他睁开眼,迎面就是辽东晨初时明亮的天光。

    万里无云。

    “世子。”

    是一身行装的沈要歧,他今日便要赶回上京,此番是与薛敖辞行。

    薛敖点了点头,道他一路保重,心中却在想,真好啊。

    你们都能去上京,那个春和景明的上京,那个藏了阿宁的上京,只有我不可以。

    不过——少年忽然笑了出来,仰面朝上的银袍滚着雪光,袍上神獒超群绝伦。

    阿宁,等我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阿宁被谢缨从马上托腰抱下时,有些恍神。谢缨将斗篷取下,见小姑娘头发被蹭的有点乱,伸手替她理了理。

    她虽是沉疾已愈,但这幼时就留下来的毛病却是好不得,每每受到惊吓时都要怔上那么一会。

    谢缨知道她是慌了神,微弯下腰盯着阿宁干净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?可缓过来了”,他叹了口气,“怪我,竟吓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阿宁摇摇头,心口失落,知道是缺了点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“阿奴哥哥,这是?”

    眼前的绿云山巍峨壮丽,早春的好颜色已将它染的明媚,半江渔色坐落在山脚,几里之外便是恢弘直矗的武子堂。

    谢缨笑着牵过马,引阿宁沿这条豁然江畔慢慢走向武子堂。

    甫一走到门口,就听里面声势浩荡,夹杂着惊呼叫好声,像是要把这绿云山都给掀了。

    阿宁推开门,便见一群少年少女围着个大圆台吵的热闹。

    他们来的晚,试武台上的较量已近尾声,阿宁只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孩子挥起一把巨大的墨色长刀,将台上健壮如牛的男人轰了下去。

    宝锋出韬,海动山摇。

    “酥手刀,岑苏苏,刀名提花贪墨。”

    谢缨与阿宁轻声解释,见前方台子附近人都拥了上去,项时颂拿着水囊喊了一句:“苏苏,喝水!”

    岑苏苏只顾着擦刀,头也不抬地大声回道:“看腿?看谁的腿?”

    她抬头正好看见门口的谢缨与阿宁,声如洪钟:“看慈生的吗?”

    阿宁没忍住笑了出来,又听谢缨无奈的跟她解释:“这位酥手刀幼时坏了耳朵,所以平时听不太清别人说话,嗓门也难免大了一些。”

    阿宁了然点头,见这帮一起拥了上来,围着他们二人好奇的小声嘟囔。

    项时颂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,低声耳语:“看到没?那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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