欺君之罪: 29、第 2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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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对女子来说,出嫁是赌博,是冒险,是第二次投胎。

    而成长中最重要的亲人,却在方静宁出嫁前这样重要的时刻伤她的心,她怎么可能不痛苦,不困惑。

    方静宁在族中长辈们跟前完全是在逞强。

    一个人独处时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,黑夜不断放大她的痛苦,哭得不能自已,眼泪好似流也流不尽。

    李嬷嬷从传出嫁妆出问题,便没在方静宁跟前露面。

    小荻气愤难消,又为方静宁委屈难过,跪坐在边上哭劝:“娘子,您别哭坏了眼睛啊~娘子,求您了……”

    方静宁手指死死地攥着胸口处,哭得要厥过去似的。

    “娘子,您别吓婢子!”

    小荻害怕,慌张地喊人。

    门打开,李嬷嬷急匆匆地走进来。

    她看见方静宁的情况,一惊,挤开小荻,伸手拍抚方静宁的前胸后背,一下一下地顺,又催促小荻,“还不去找管家,请大夫来!”

    年长的嬷嬷比年轻的婢女们经事多,有事时,到底稳得住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好,我、我这就去……”

    小荻起得猛了,身子晃了晃,还没稳住就赶紧往出跑,又在门槛上绊了一下,抓紧门框才没跪倒。

    但她腿软,便又叫了个二等婢女快去找人。

    婢女跑出去,没多久,又返回来,身后跟着去而复返的翟氏。

    翟氏刚才走了,心里始终放不下,以防万一便着人去请了大夫,还没到。

    她走进屋,紧张地询问:“如何了?”

    方静宁紧闭着眼睛,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流下,身体轻微的踌躇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
    这才格外的吓人。

    李嬷嬷不懂分辨她的情况,只能病急乱投医,又是按她的人中,又是掐她的虎口,拍她的肘窝。

    就这么反复折腾了一气儿,大夫终于来了。

    李嬷嬷赶紧给方静宁整理起衣衫。

    小荻见状,进里间抱了个薄被过来,盖在方静宁身上。

    李嬷嬷给了她一个“还算有眼色”的眼神,确定妥当了,才让小荻请大夫进来。

    大夫给方静宁把过脉,扎了几针,方静宁便昏沉沉地睡去,神色也舒展了些。

    翟氏、李嬷嬷等人微微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大夫又开了张药方,随即叮嘱她们切勿再让大悲,易伤肝肺,又说得释放,不能由着她内伤成疾。

    方静宁是有一些弱症,源于心病,说严重不严重,但要是不调理,放任下去小毛病变大病,便会成麻烦。

    可心病难医,除非她自个儿想开。

    大夫诊治完便离去。

    李嬷嬷安排人抓药熬药,小荻守在方静宁身边,翟氏看方静宁没有大碍,暂且回去。

    她们原想先瞒着些方景瑜,免得他小小年纪跟着忧心,再也闹起毛病便不好了。可府里这么大动静,宅子里下人们又都在议论纷纷,还是入了方景瑜的耳。

    方景瑜跑到了方静宁的屋子,不顾李嬷嬷的劝阻,趴在姐姐的床边不错言地盯着她瞧。

    方静宁睡得并不安生,眼角一条泪痕,额角两鬓处的头发湿成捋。

    方景瑜死死咬着拳头,默默流泪。

    他心里,外祖家是亲戚,但真正的亲人,只有姐姐一个,姐姐也只有他一个。

    他们相依为命。

    姐姐病,他极害怕。

    外祖家在姐姐的嫁妆上动了那样的手脚,他又愤怒,偏年幼无力,完全不能为姐姐承担、分忧。

    年纪小的孩子心中,钱财外物从来不是最重要的,可此时此刻,方景瑜只想快一些长大出息,能为姐姐遮风挡雨。

    方静宁第二日才醒过来,喝了药,精气神依然十分差。

    方景瑜不安,一直守着她不愿意离开。

    方静宁为了安他的心,强打起精神努力养好自己的身体。

    方景瑜去询问方族长她的嫁妆怎么办,得知方族长他们另外给姐姐筹备了十里红妆,深深地拜下。

    方族长扶他起来,“方氏同源,理应如此。”

    方景瑜举起袖子擦掉眼泪,哽咽问道:“那外……国公府准备的嫁妆怎么办?”

    方族长道:“有两个处理办法,一个是留用,另一个便是由族中商铺转卖掉,工艺极佳,定然好卖,也能收回些银钱,不过国公府知道恐怕要多想……”

    方景瑜立即便道:“卖掉。”

    国公府尚且不在意他们的处境是否难堪,他们姐弟又何必在意国公府如何想。

    方族长点头,“如此,我会尽快安排。”

    过了两日,方静宁身体稍好了些,方景瑜才对她说了这些事情。

    方静宁特地在方族长夫妻、四老爷、五老爷面前,郑重道:“我的嫁妆不能教族中破费,待到方家的家产取回,便还于族中。”

    方族长皱眉,“不可,这是族中的心意,你若是推辞,便是寒大伙的心。”

    方静宁微微咬唇,不好再生硬地推拒。

    她并不想承族中太多人情,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方式来回馈,只能暂且存在心上。

    婚期更近,方家的心神全都在婚礼上。

    而方静宁和方景瑜心里头有芥蒂,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除,便躲着不去想国公府,也都不再提外祖家。

    婚前第十天,许活的先生李则眠到京中,许活特地派人来方家接过方景瑜,亲自带他去先生家拜师。

    方静宁对此很是看重,准备了极厚的拜师礼。

    李则眠是个极洒脱的文士,落拓不羁,甚至有几分不修边幅,当初侯府是借由文家的关系才知晓他,并且得以请来给许活当老师。

    许活对他极尊重,行弟子礼。

    李则眠嫌她多礼,不耐烦地一挥袖子。

    方景瑜虽有几分惊讶这位先生的形象气质,但丝毫不怀疑他的才学,扑通跪地,行大礼。

    李则眠打量了方景瑜几眼,带着几分郁闷道:“早便猜到又是个无趣的……”

    方景瑜以为先生不喜他,慌乱的小眼神瞥向许活。

    许活恭敬道:“景瑜性情纯善,日后随先生左右,必能侍奉好先生。”

    方景瑜小心翼翼地望着先生。

    李则眠更喜欢豪爽之人,再或者也要是许活这样脑子清楚目标坚定不刻板,但他既然受许活之邀回来,便是打算好收下方景瑜了。

    他问都没问方景瑜的学问,道:“拜吧。”

    方景瑜面露喜色。

    书童端来茶,方景瑜谨慎地接过来,举至头顶,敬道:“先生,请喝茶。”

    李则眠接过来,直接喝了一口,随手放在桌上,“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方景瑜送上拜师礼,才起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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