玲珑月: 第225章 裂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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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王宝驹灰溜溜地被赶出来,心里很不高兴。他费了老大力气才溜进病房,为的就是洗脱自己的冤情——白露生那是什么态度?倒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亏欠他的事情!这一趟算是白来了。

    “我应该直接问他,为什么要跳江……”王宝驹郁闷地想,“这样谁也赖不着我。”

    到达重庆之后,医护人员忙着抢救,嵘峻忙着安顿工人,剩下林教授和王少爷就开始互相甩锅。

    毕竟差点出人命的事情,总得有个交代。

    王少爷意思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,我当时离白老板远远的,连话都没说,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就想不开了。他指证白老板落水前跟林教授一起坐船来着,下船之后还坐在一起说话,“我忙我的事情,什么都不知道”。

    林教授当即反驳:“你在忙你的事情,那你怎么知道我和白老板在说话?”王少爷哑口无言。林教授还指出,王少爷一路人不干人事不说人话,白老板帮了他几次,连个好脸色都没得,这件事金家的保镖可以作证。“事发那一刻,我才是什么都没看见,最后离他最近的是你。”林教授进行一些道德绑架,“就算他跳江和你无关,你为什么不及时拉住他呢?”

    连哄带吓,把王宝驹挤兑得让出两间仓库来安置工人——那时候求岳还没有醒。

    王少爷回家去想想,血亏,说不得又跑来医院,可是金明卿就不肯离开白露生的病床,病房里又是丫鬟是徒弟,王少爷怕进去了一说人家给他生撕了,第二次带了个人一起来,瞅门缝一看,看到文鹄,文鹄在门缝里跟他四目相对,狰狞地一笑——王少爷吓得溜之大吉。

    太难了。

    他琢磨金明卿的意思,是要等白露生醒了再说,更加心惊肉跳——金少爷是白老板的男人,来重庆就是给他镇场子的,依自己把白老板得罪的程度,他醒过来岂不是狠狠告状?夫妻二人再一唱一和,要把自己揉搓死了!

    金家虽然没落了,王少爷心中还残留着对金明卿呼风唤雨的恐惧,再想到是船王亲自护送他到来,唯觉头脑发胀。

    他|妈|的,人家为什么总是有办法,行动就有贵人?自己怎么总是倒霉,到处地碰壁挨教训?

    为今之计,王少爷决定解铃还须系铃人,等白露生醒了,先道歉为强。他舅家的表哥也说:“唱戏的都跟女人一样,吃软不吃硬,你等他醒了,先去说点软话,再哭哭穷,好歹你先借了仓库给他,这件事做得对,人情在前,他当着金少爷的面也不好再发性。”

    王少爷犹未解得:“为什么当着金少爷就不发性?”

    表哥恨他不通:“你为什么得罪他?不就是因为他跟你卖好你不肯接吗?现下他男人来了,他为着你不亲近,跟他男人告状?他这带把的姨娘还要不要做呢!说破了大家都不得脸。”

    话甚粗俗,然而王少爷豁然开朗。这一次来,他在医院里蹲了半天的点,确定今天那个耍花刀的小子人不在这,方敢蹭蹭挨挨、假意进来看望,不想正撞见白露生醒了,而且金少爷也不在,天时地利的和解的好时机——不承想话没说完就被赶出来了!

    王少爷气得瞪眼。在病房楼下呆站许久,既不甘心走掉,又无计可施,原想着白露生醒了,金少爷总要来看,到时再努力一下,谁知金少爷半天不见人,一整个扑空——愤愤地绕着小楼走了几圈,心中发狠。

    走到楼背面的一处树丛里,忽然听见下面有人说话,仔细再一听——正是林教授和金少爷!

    这座养病的小楼原本是医院的礼拜楼,楼上是礼拜室,楼下也仅三个病房,平时供本地贵妇生孩子用的。现在单让给金家养病。楼建在坡上,金林二人在坡下,王少爷居高临下,听得看得都分外清楚。

    正听见林继庸说:“如果一定要调查的话——”

    王宝驹心道好哇,怪不得半天不见人,在这里商量呢!可他没有冲过去三方对质的勇气,于是决定趴在树丛里偷听。

    金少爷截住话头:“掉江里这个事情不要再说了——林教授,不用再说了,我相信你,那个王什么橘也别给他扣黑锅了。这件事就当它没发生过,纯粹就是意外。”

    王宝驹听得此话,心中大感宽慰,没想到金少爷这样仁厚,真的将事情轻轻放过,竟不是欲擒故纵,又想听他们接着要说什么,仍趴着不动。

    林继庸显然也有些意外,又似乎意料之中,叹笑一声,接着就说了些工厂里的事情。

    求岳毫无心绪。林教授来找了他两三次,刚开始是解释道歉——没有照顾好白老板。之后便问他如何认得卢魁先。求岳不得不陪聊,可是哪有心思陪聊。

    到重庆的这些天,他一直在庆幸和后悔中挣扎。庆幸是自己来了,后悔也是自己来了。

    那时他和嵘峻通了电话,急得在病房外乱走,陶二哥和李小姐都劝他冷静一点。耀希尤其诧异:“你们又不是没去过重庆,三峡有那么可怕吗?”

    求岳也尝试说服自己,可是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。

    以他稀疏有限的历史知识来看,没听说过四川有什么特别著名的好人,即便有,也都在国民政府的黑名单里。现在曾养甫跑了,天高皇帝远的地方,又没人保护,地头蛇要想给你来一套组合拳那是分分钟的事情。露生跟自己一样,天真,容易轻信,人家要赌他就跟着赌——自己教他骰子的时候忘了告诉他,庄家要是跟你下大注,多半是想要你的命。

    金总已经吃过孔胖子一次血亏,不会再对这段历史抱改善的期望。

    要不是腿脚不便,他真想自己买票去重庆。

    可这话他不能明着说出来,一来有被害妄想的嫌疑,二来当着二哥,也不能直说信不过嵘峻。求岳恨自己被露生教得懂事了,做事开始过脑子,不似过去横冲直撞,他不能放着行动不便的二哥一个人留在广州,更何况自己还刚托了李小姐办事。耀希在医院巧遇之后,便也时常来探望,她现受雇在一家新的杂志社,负责广州这边的办事处。听说求岳打算在广州落脚,李小姐义不容辞地去帮忙张罗房子。

    一群人围着你帮忙操心,你半路上跑去谈恋爱,谁听了不说离谱。

    可是翻念一想,他想去见他一面,要背上这么多包袱,这难道就不离谱吗?

    他们思想的环境是一个奇怪的环境,既要人重情重义,又不许人坦白地表达感情,“没有格局”。求岳既找不出一个去看露生的借口,干脆就不再找借口,睁着眼做了一夜的噩梦,到第二天早上,他决定道歉,认错,先对不起二哥和李小姐,并且预备保证去重庆看到露生平安抵达就回来,他像一个饥饿的人,必须填饱情绪。

    他下定了这个决心就立刻动身,孰料二哥正从外面回来,问他:“要去哪里?”说着,递来一张票,说“我行动着实不便,无法陪你。这是李姑娘送来的机票,她跟你一起。”

    耀希研究了路线,认为最快是从广州飞上海,再托关系找船票。

    求岳哽住了,像小学生一样把那篇预备好的保证书背了一遍,姿势都是原地立正的姿势,背完了方觉得不够恳切,哽咽着道:“我不是说离不开他,我也不是说他离不开我……二哥——”他语无伦次。

    他相信露生,并不觉得他脆弱到离开自己就做不成任何事情,他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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