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钟: 12、第 12 章(捉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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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祝凤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青鱼街的祝家。

    “表姑回来了,我给她拿碗去。”

    王蝉耳朵灵,祝凤兰还未进宅子,她便听到了动静,当即搁了手中推稻谷的木推子,要去灶房拿瓷碗,给她也尝尝这甜滋滋的凉茶。

    小姑娘人瘦瘦的,动作却灵活,眨眼功夫便跑不见了。

    “爹,”祝凤兰瞧着人背影,再看祝从云像看祝剥皮,眼里尽是不赞同和谴责。

    “阿蝉才好些,你怎么能让她做晒谷的活儿?”

    祝从云不以为意。

    晒些谷子咋了,人就要动起来,接接地气才松快!

    闺女儿是没瞧到,阿蝉推稻谷推得可欢快了,时不时还在上头推一些形状,也是院子不够大,不够她发挥。

    明儿费些功夫,寻个推车,推了谷子去大晒场那边!地儿大,小丫头能撒开脚丫子跑。

    “怎么不能干了?太阳一晒,小姑娘脸蛋红红,眼睛亮亮,病恹恹的模样没了,瞧过去别提多精神!”他摆手,“你不懂就别瞎指挥!”

    论会养孩子,祝从云自认不差。

    祝凤兰:……

    她养了两个娃,论数量,是她赢了好不好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柳家的事儿……是柳家大郎,还是柳家大嫂?”祝从云岔开话题,不和祝凤兰掰扯。

    “爹,你怎么知道的?”祝凤兰瞪大了眼睛,上下打量,“你还能掐会算不成?”

    “我要能掐会算,还问你这一句啊。”祝从云没好气。

    他蒲扇一拍蚊虫,下巴朝灶房方向努了努,将老家贼的事儿说了说,最后道。

    “也是阿蝉提醒了我,有时灯下黑,事情才能瞒许久。”

    “再瞧你这脸色……啧,我一瞧就知道,你这是心里闷气儿了。”

    可不是闷气么。

    祝凤兰心里怄得不行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回来的时候,婶儿还在床上躺着,人还是我和阿萍扶上去的。柳丛崧那杀胚,半点儿指望不上!”

    “瞅着气着自家老娘了,一开始脸白了白,待缓过劲儿来,嘿,竟然像没事人一样,一翻心里话吐出来,他反倒还舒坦了!”

    祝凤兰愤愤,“爹你知道吗,他还捂着心口说自己伤着了,也想喝阿萍熬的粥。”

    “谁给他脸了?呸!吃吃吃,我看他是想吃屁!说啥自己一时坏了心,知道错了,舔着脸就和阿萍道歉,谁稀罕啊!难不得他嘴巴会吐金子,那一句道歉是镶金子了?”

    “也就阿萍好性子,捏着碗的手指头都白了,咬着牙没说一句难听话。我可不是!我当下就把粥往他脸上泼去了,糊他一脸,让他好好地吃个痛快!”

    说到柳丛崧被泼了一脸热粥,祝凤兰想起自己小小的这个壮举,才有些气顺。

    该!那面皮拿了没用,就该烫掉!

    没脸没皮的烂东西!

    祝从云:……

    “兰啊,你泼他了?”

    虎啊。

    祝凤兰:“对,我就泼他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翠婶昏厥过去,醒了后也昏沉,两眼无神。

    平日里那样挑肥拣瘦性子的老阿婆,被事实打击,像一下被抽了魂儿。

    柳笑萍担心,见有祝凤兰搭把手,就去灶房熬了粥,加了些黄耆,想着能强心顺气。

    柳丛崧闻着味儿就来了。

    自己这妹子先前嫁得好,又去过好几户人家,各个都不是简单的人家,不是富就是贵。

    也是,寻常人家没有铜钿,操劳一家几口的嘴都困难,哪里有铜钿去典什么妻?

    他这妹子经的事儿多,知道得也多。别的不说,滋补的粥也比别人熬得好。

    当下,柳丛崧摸着心口就上前道歉和讨食了。

    和小时一样,他错了他认,罚了打了,事儿就这样过去了。

    一家人过日子,上牙磕绊下牙,哪里有不打架的时候。

    下一刻,人就被祝凤兰泼得捂脸大叫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祝从云:……

    祝凤兰:“爹,我知道你的意思,柳家这事儿,我不能掺和太多,老话都说了,肉烂烂一锅,谁知道翠婶和柳伯最后怎么处理。”

    她面上有些无力。

    是疲惫,是使不到劲儿的热心肠。

    手心是肉,手背也是肉,回头人家和好了,一家人还是一家人,她一个外人掺和太多算什么,讨人嫌!

    “我就是气不过,阿萍那样好的人,怎么就该遭这样的罪。爹你知道吗,那杀胚泼皮得很,说的话也跟滚刀肉一样,还说让婶儿他们送他去府衙,呸,他敢这么说,还不是吃定了老俩口不会这么干?”

    八字衙门朝南开,有理无钱莫进来。

    平头百姓老实,事儿能自己解决,就自己解决了,除了实在忍不下的,这才击了鸣冤鼓。

    祝凤兰蔫耷,说话都没劲儿了。

    “我冷眼在一旁瞧,这事儿啊,指不定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
    “吃亏的也就是阿萍一个人,白白瞎了这么多年不说,还被人风言风语地传了许多小话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想到这里,我就心里难受啊。不干点事儿,我怕接下来,我吃吃不香,睡睡不着,气的!”

    祝从云手中的蒲扇也不摇了,手搁在膝盖处,半晌才道。

    “以后离柳家小子远一些,这小子的心肝——坏透,烂透,没救了。”

    到底是年长的人,又时常接外头的活,不止刻墓碑,更有一些是大户人家宅子里的活儿,大门口的石狮子,院子里的假山石亭……见的听的,比祝凤兰这样的妇道人家多多了。

    “什么好地儿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“这事儿他含糊了讲!”

    “他是要把阿萍,他同一个爹,同一个娘,自小一道长大的亲妹子,卖到烟花地做那盲妓!真是半点活路都没给人留。”

    “盲妓!”一个妓字,祝凤兰惊了惊。

    她喃喃,“原来不是一户人家,竟然是勾栏地吗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祝从云的心也沉重。

    想过人坏,没想过,竟然能这么坏。

    勾栏之地还不算,还要将人的眼睛弄瞎。

    那种地方,去的人,坊里本来的人,各有各的烂肚肠,比河底的臭虾烂泥都烂,折腾人的法子千奇百怪。

    就算命大熬过了,等人老了,失了好颜色,没了价值,一个瞎子……又能怎么活?

    “没一点活路,真是没一点儿活路……”

    祝凤兰还待要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好了,莫说他柳家事了,徒惹心里不痛快,我们一不是苦主,二不是他爹娘,想再多也没用,做不得半分主!”

    祝从云止住了话头,示意祝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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