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娘子躺平日常: 10、府记.嫁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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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个年过的飞快。

    初一初二合家团聚,这两天是关起门来过年的,不容人来串门。初三则又到了上门走动的日子了,沈春娴的两个庶姐早早准备着,在这一天携着丈夫上门,拜见父母。

    一家人都来到客房,短暂的见个面,毕竟嫁为人妇就不自由了,一年也见不了几次的。

    大姐婚后变胖了,她的丈夫比她长年七岁,已经蓄须,像个小老头,还端着架子。看起来比沈老爷都衰老,沈春娴很不喜欢。

    二姐还是一样瘦弱,细看却更加自信了,举手投足都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。沈春娴便又在人群里寻找二姐夫,二姐夫倒是仪表堂堂,样貌也年轻,两个一岁大的红衣娃娃围在他身边。

    这是二姐进门两年便诞下的一对龙凤胎,两个娃娃推推搡搡的,不知道谁惹恼了谁,都开始哇哇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二姐夫单单把儿子抱在怀里,对着哭闹的女儿训斥:“你是姐姐,怎么都不懂得谦让弟弟,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?”

    沈春娴就也觉得他格外讨厌,没待一会就表示要走,钱夫人和沈老爷对沈春娴在不在场并不关心。大姐这时候却忽然笑着说:“对了,五妹自小女红就差,我同你一块去,看看你的嫁衣绣的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大姐夫捋捋胡须,出乎意料的性情温和,慢条斯理的说:“既是女子,针线还是要学着,不需拿手,平日能做个鞋袜也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二姐夫微微昂首,接话道:“话是没错,但最好还是精通。既然是妻妹,往后不管是什么身份,我们都会多多帮衬着。”

    沈春娴拧着眉头,觉得他的话真的怪怪的,瞥了二姐夫一眼,连话也不想和他说,直接走了。

    二姐夫不敢置信,对着妻子说:“她怎么这样?什么臭脾气,你这个五妹真不懂好坏!”

    二姐心思灵敏,知道是丈夫言语傲慢遭人烦了,丈夫早就打听了沈春娴未来的婆家,知道是个等着开春会试的后辈学子,便隐隐觉得有优越感,一开口就是一副指指点点的样子。

    丈夫中举后,在官场中沉浸了三年,如今已经混了个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,因着年轻,常常被人夸赞前途无量,飘飘然了。

    二姐敷衍道:“五妹她就是如此,要不怎么难嫁呢,你快将文耀抱着,别叫他到处乱跑再磕着了。”

    二姐夫把儿子抱在怀里,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容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房间内烧着碳,温度刚刚好,一支腊梅插在长颈瓶内,时不时散发一缕清香。

    沈春娴将用作做嫁衣的布给翻了出来,这是年前钱夫人给她的,嫁衣一般都是待嫁的女儿自己做,但沈春娴扪心自问,她的手艺是很难做好的,而且她还很懒。

    沈春娴拿起来给大姐看,声音很细很柔和:“才做了这一点,我想着要不还是算了,找绣娘做吧。”

    “做的是没出错,但你的针脚还不够密,往常我就说你要多练练。往后到了那徐家,你要是给那徐晏温做个衣裳,这样的针脚岂不是穿出去就漏风?”

    大姐责怪的拆开了沈春娴缝上的线,穿针引线,又让沈春娴看着,自己又缝了一遍。

    沈春娴探出一个羡慕的脑袋,“大姐,你真厉害,手真巧,我是万万不行的,我的手就只能用来夹菜、剥水果。”

    沈春娴的大姐被她逗乐了,一会又说:“我知道有些话没人对你说,母亲和你又不亲近,所以我来和你说,父亲平时对你不管不顾,但其实也是宠着你的。不然你天天懒成这样,在别的家里做女儿,早就挨打了。”

    她熟练的将手里的活换了一个面,对着沈春娴教导:“往后你嫁到徐家,不能像是在咱家一样了。我不知道徐家人是什么样的,但咱们不能一心指着别人对我们好,要是别人不对我们好,我们难道就不活了吗?”

    沈春娴望着她,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一下的往下坠,呼吸也闷闷的,抓起长颈瓶里的腊梅,放在鼻子下轻轻的嗅了一下。

    沈春娴不快乐的垂着眼睛,睫毛慢慢的扇动,像是一支蔫蔫的花骨朵。

    沈春娴:“大姐……你觉得,觉得他们不好吗?”

    沈春娴的大姐想了想,欲言又止,“我没打听过徐家,听二妹提过几句,应该是个清白人家,祖上好像还出过大官,就是如今没落了。挺好的,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她的话言不由衷,只是为了顾及沈春娴的心情。

    沈春娴便不说话了,把腊梅重新放进花瓶里,让窗户打进来的一束光照到腊梅身上。

    大姐:“嫁到徐家后,你莫要那么贪睡了,不过我知晓你也是控制不了,真是愁人。你也要学着做些事,家里的钱银开销,也要算算,唉,你怕也是算不好吧。”

    “趁着还有几个月,赶紧都学学,别到了徐家什么也不会,被人看轻,过的闹心。”

    她又缝好了手上的东西,把还称不上嫁衣的布叠好,整齐的放回床上,对沈春娴说:“不说了,我得去那边了。等下次再见你,说不定就是你出嫁那天了。”

    她也只回来半天,是上午来的,傍晚吃完饭就准备走。和沈春娴告了别,到客房又和沈老爷说了一会话,便准时的离开了。

    沈春娴独自磨蹭了一会,才小心的拿起大姐缝过的嫁衣,看着上面整齐细密的针脚,忍不住也寻一块布,按照大姐的手法细细的去缝。

    但是针到了她手上就无比的僵硬,不仅没法灵巧的穿进布里,还直接戳破了沈春娴的手指头。

    指腹瞬间出现了一个血珠子,沈春娴疼的哽咽了,握着手指头默默的做了哭脸。

    房间里的碳也快熏的沈春娴喘不过气,沈春娴推开窗户,又从箱子里找到一块银色的布,抓着针线猫一样蜷坐在床上,一点点的做了一个半成品荷包。

    沈春娴把本应该做嫁衣的布裁开一角,缝在荷包的里面,制成双面的。

    做完已经泪眼模糊了,啪嗒的打湿了荷包,沈春娴吓了一跳,赶紧把荷包拎了起来。

    夏烟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,“小姐,你在干什么呢?是大小姐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吗?”

    沈春娴擦眼泪:“不是,我刚才在想,我只是要嫁到徐家,就发现大家都在轻视我,那徐家一定被更多人轻视过吧?可为什么,他根本不难受,我就很难受。”

    夏烟讪讪的说:“那怎么能一样呢,小姐你脸皮自然要薄一点。”

    沈春娴把刚做好的荷包给她,眼睛红通通的说:“找个人,把这个给他,希望他以后,能多多包容我吧。”

    夏烟收好了,正要去找人送,忽然想到:“那嫁衣呢,咱们还找人做吗?”

    沈春娴低头看看被针扎过的手指,眼泪差点又掉了出来,“找人!我是做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夏烟很快说好,“可以让我娘做,我娘之前做过绣娘,现在眼睛不好了,做的慢点,但也赶得及的。”

    夏烟给自己娘揽了个活,这才找人去送荷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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