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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怀表文学www.Laohuaibiao.com提供的《废后阿宝》 【完结】(第1/2页)
第65章 蘅芜(三)
梁泓进宫后, 果然被李婉戏弄了许多次。
赵從时常大笑着来她这里,说他的婉娘今日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,将梁泓折腾得有多么狼狈。
薛蘅有一次经过御花苑时, 也曾见到过他们, 李婉命小丫头们将梁泓的官帽偷偷摘了, 藏在裙子底下, 害得他到处找。
她惊讶地发现,昔日那种无忧无虑的大笑又回到了李婉的脸上,她拍案狂笑,乐得东倒西歪, 险些摔下椅去, 丝毫没有皇后应有的端庄作派。
更令她惊讶的是, 她竟在梁泓看向李婉的眼神中,看出了一种隐忍克制的感情。
薛蘅顿时悚然而惊, 慌忙转身回宫,一路心脏砰砰乱蹦,怀疑自己无意间促成了一件事情, 一件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。
她的预料没有错, 一日午后, 赵從心事重重地走入她的寝阁, 一言不发, 直到当夜睡下时,他才在黑暗中忽然开口:“她让梁泓教她拆蟹。”
薛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踌躇之际, 又听他说:“朕说要教她, 她从来就不肯学。”
帝王的疑心一旦冒出头来, 便只会越来越炽盛, 没有消弭的时刻。
薛蘅从一开始就知道, 李婉腹中那个孩子保不住,国朝不能有一个血脉正统性受到质疑的皇子,更不能出一位不贞的皇后,赵從绝不会给李婉生下孩子的机会。
只是聪明如薛蘅,到底也没有想到,他竟是让她来做了这个恶人。
李婉血崩小产的消息传来时,她匆匆赶去了御药局,在一株柿子树下,她见到了梁泓。
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御药局院门的青石阶上,汗流浃背,满手鲜血,两条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着,官袍襟口处的衣料还残缺了一块,露出里面的雪白中衣,也沾了血。
“他怎么了?”她询问一名内侍。
内侍告诉她,皇后出事时,是梁泓第一时间将她抱来御药局救治,从御花苑跑来的一路上,他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哪怕一次,手臂承重太过,这才哆嗦不止。
薛蘅闻言垂眸,静静地打量着那石阶上坐着的人。
他分明如此清瘦,是文人的体格,皇后怀胎七月,身子沉重,那么遥远的距离,真不知他是如何一口气抱着她跑到这里的。
她跨过门槛,走入御药局,恰好听见赵從正大发雷霆,因为御医们告诉他,皇后娘娘失了太多血,不仅腹中孩子保不住,就连她自己也有垂危之兆。
赵從又惊又怒,扬言若救不回皇后,就让他们这群庸医陪葬。
一群御医抖若筛糠地跪在地上,谁也不敢抬头。
薛蘅在一旁袖手看着,忽然又有点弄不懂他了,不是他要打掉皇后腹中之子的吗?
那如今的局面,他早该料到才是,为何眼下又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。
兴许是谎言说了太多次,便连自己都骗过去了。
一夜兵荒马乱地过去,李婉命大,最终活着从产床上下来了,她的孩子便没那么幸运了,赵從匆匆看过一眼,就让人拿下去安葬了。
他在床边寸步不离守着李婉,一夜未曾合眼,天亮时,胡子拉碴地来到她的寝殿,手中还握着一团绯红布料,已被他揉得起了褶皱。
他将那块布拿给她看,薛蘅便知道,梁泓不可再留在东京了。
三日后,她让人将梁泓宣进了宫。
梁泓来时,眸中是带着光的,只是看到她的第一眼,那缕光便迅速地寂灭下去了。
“怎么?梁先生以为,传召你的人是皇后么?”
她泡着茶,好整以暇地问他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向她拱手行了一礼。
薛蘅说:“你离开东京罢,即刻便走,不要逗留。”
梁泓震惊地抬起眼。
她抿一口杯中茶,淡淡道:“先生可知,这世上有一种情谊,是永远也无法诉之于口的,只能深埋于心,因为一旦说出来,只会害死那个人。是要继续留在东京害死她,还是辞官离开,先生自己抉择罢,我言尽于此。”
她将那块红色布料交到他手中。
梁泓垂着头,眼睫浓密,看不出眸中情绪,只能见他握着那块红布,五指渐次收紧,直至指关节都泛出青白。
过了良久,薛蘅才听见他哑声问:“为何……”
“你是想问我,为何要告诉你这件事?”她径直打断。
梁泓一愣,点点头。
薛蘅捧着热茶,看着茶雾袅袅上升,漫不经心地说:“你就当是我心肠歹毒,见不得她好罢,只因我知道,这世上若说有谁是真正爱着她的,除了你之外,没有第二人了。”
翌日,梁泓因父染疾,上疏请辞,赵從没有挽留,朱笔御批,允准了他辞官致仕,回归乡里。
那时的他们谁也没有想到,等他五年之后,再次重返东京时,却已是物是人非,斯人已逝了。
命运便是如此的残忍,只要行差踏错一步,便再难回头。
岁月的大手一挥,光阴转瞬而逝。
太初十二年,太子永淳慌慌张张地跑进坤宁殿,身后似有猛虎在追,扑通一下跪倒在她跟前,抱着她的双腿,惊恐哭喊:“嬢嬢,救救儿臣!爹爹他要杀了我!!”
他是祝美人的孩子,永宁四年,祝美人分娩后因产褥热去世,只留下这唯一的血脉。
皇子不能无人照拂,赵從便将他寄养在了她的膝下,去岁刚被封为太子,可他远没有一朝太子应有的修养,终究是不成器,长得也不像他的生母,昔年他的母亲眉眼间还有点肖似废后李氏,到了他身上,那一丁点神似都稀释得无影无踪了。
世间又有谁能有幸和李氏长得相像呢?
这么多年了,薛蘅从未见过比李婉还要美丽的女子,她大概明白,官家和梁泓为何会那么喜爱她了,祝美人说到底,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,不过是个寂寞时聊以慰藉的影子罢了。
薛蘅让侍女拉开太子,发现他颈间有一圈红肿淤痕,似被人掐出来的,便问道:“发生了何事?慢慢说,不要着急。”
太子还有些心有余悸,苍白着脸色道:“爹爹……爹爹他疯了,他想掐死我……”
“太子殿下,还请慎言。”一旁的侍女严厉地打断。
太子顿时闭了嘴,讷讷地不敢张口了。
薛蘅沉默地坐着,未发一言。
自李氏故去后,官家便时时神智错乱,有时无故狂笑,有时又掩面恸哭,大多时候都痴痴惘惘的,在玉清昭应宫炼丹修道,说要去扬州,去找他的婉娘,疯症一年比一年重,如今已经药石无灵,身旁的人大多只是哄着劝着而已,除去平日上朝之外,臣僚百官的奏疏劄子都是薛蘅在批阅。
他也许坚持不了多久了,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。
正在这时,御前伺候的一个小黄门过来了,侍女问过他什么事后,脸色登时大变,走到薛蘅身边,低头在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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