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国小鲜(科举): 第 208 章 储君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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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天,汪扶风也打发人过来传话,说这几天可能会不太平,让秦放鹤注意些,暂时别往天元帝跟前凑。家人也少赴宴少出门,低调行事。

    五月初七,太子少詹事隋青竹上奏,请设太保,天元帝置之不理。

    五月初十,隋青竹请面圣,再奏,天元帝当面呵斥,即刻撵他出宫,无诏不得入内。

    出宫后,隋青竹越发忧心忡忡,眼下的发展果然印证了他的担忧:陛下不愿放权。

    可接触不到兵权的太子,还能算太子吗?

    长此以往,储君颜面何存?纵使来日顺利登基,满朝文武又岂会将新君放在心上?

    届时君不君,臣不臣,朝纲不振,必遭大祸。

    回到詹士府,隋青竹便向宋琦和郭玉安道:“陛下已不许我单独入宫,本月十五大朝会上,我将于群臣前直言。”

    包括秦放鹤在内的许多人都没出声,但都在暗处密切关注,对这个结果,并不意外。

    其实说到底,最大的问题就是面子。

    无论哪个皇帝都有一种奇妙的心思:“朕可以给,但你们不能主动要。”

    朕给,是信任,是恩赐,但你们上门讨要,就是抢,就是逾越,是忘了为人臣的本分。

    太子也是子,子亦是臣。

    天元帝自己觉得早晚会把大权交给太子,又没说不给!但是现在朕还没糊涂呢,你们就这么急着要权上位?什么意思,是恨不得朕死了吗?他心中自然不快。

    但是在朝臣,尤其是太子这一班辅政大臣眼中,天元帝毕竟已经有点上了年纪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而纵观历代君王,无论多么贤明的君主,越到后期越容易容易失去理智。

    或许天元帝现在想得挺好,我一年后就给,但是夜长梦多,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五天,七百三十个日夜,所有人都会变,也包括皇帝:万一权力的滋味令人流连,到时候不想给了呢?

    自己当皇帝是君,可换成儿子当皇帝,自己就成了臣!

    曾经的江山不再是自己的,满朝文武俯首帖耳不再是自己的,万国来朝山呼万岁不再是自己的……

    品味过极乐滋味的,有几人能坦然承受由君至臣的巨大落差?

    没人敢赌,没人敢冒这个风险,所以就必须要尽快定下来。

    理性来说,这无可厚非,但落到天元帝身上,就是他完全丧失了主动权,被推到一种非常微妙且尴尬的被动处境:

    皇帝主动让权,是空前绝后的明君,但臣子上书后他再让权,就成了一种被逼无奈的被动行为,好像显得不那么圣明了!

    怎么,朕立他为太子,还委屈了他不成?还成了昏君不成?!让你们一个个这样死命催!

    莫说一直高高在上的君王,换谁,谁也不乐意。

    但是作为太子的老师,隋青竹等人既是朝臣,又是家臣,就必须及时提醒。

    这是他们的职责。

    宋琦叹道:“陛

    下好颜面,私下说也就罢了,若大朝会……必然震怒。况且陛下这几日正在气头上,纵然无事还有三分火,青峰啊,你这一趟,只怕凶多吉少。”

    “打铁需趁热,若此时不提,日后更是名不正言不顺,稍有动静便要偃旗息鼓。既食君禄,便该忠君之事,当初陛下点我三人为太子詹事、少詹事,便是为了今日!”隋青竹缓缓吐了口气,目光坚定,“事已至此,退缩无用!”

    就连一直不爱出头的郭玉安见了,也不禁喉头滚动,为之动容。

    “先生!”太子自里间出来,双目含泪,言辞恳切,“先生不要去了!”

    父皇若想给,自然会给,不用人求;若不想给,求也无用!

    如果不成,反害了几位真心为他的先生们的性命,徒增杀孽,何苦来哉。

    对此,郭玉安却不以为然。

    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自然,时候到了,就是需要人出面推一把。

    强扭的瓜也是瓜,也甜。

    “殿下不必多言,”隋青竹抬手止住,向他行叩拜大礼,“储君亦是君,断然没有将就的道理。臣此去,生死无悔,唯有一点,”他长叹一声,略有遗憾之色,“唯有一点,臣素来清贫,苛待家人,若臣……还请殿下送他们安然回老家。”

    京城之大,却不宜居啊!

    “先生请起!”太子以袖拭泪,亲自扶他起来,“无论结果如何,我将全力保护先生的家人,视令爱为我亲女!”

    太子妃也带着两个皇孙出来,泪流满面,盈盈下拜,“先生高义,无论成败,先生大恩皆铭记在心,不敢忘怀。”

    隋青竹惶恐,忙虚扶了,又还以大礼,“人臣本分,无需多言!”

    太子妃又对一子道:“替父亲、母亲拜谢恩师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两位皇孙便齐齐拜倒,半路又被隋青竹扶住,泪洒当场。

    一旁的宋琦和郭玉安见了,也是无限唏嘘。

    若此行夭折,只怕太子本人也自身难保,他们这些人……

    五月十五大朝会,太子少詹事隋青竹当群臣面奏请设太子太保,以全文武。

    “太子者,储君也,上敬君王,下宽百姓。储君亦是君,亦是一国之根基,断无不通行伍之理。陛下为明君,为慈父,威震四海,八方来朝,自该内外等同,情理相融。既设太子,缘何徒有其形乎?太子仁厚,宽和待下……”

    若说前两次私下进言还遣词委婉,有所保留,那么这次就等同于对着天元帝说虚伪:要么不立太子,既然立了,陛下为何有名无实?您光经营对外的威名了,怎么家里反倒一团乱?枉为明君。

    此言一出,满朝哗然,看向隋青竹的眼中既服且惊又怕。

    天元帝震怒,指着他大骂,“汝只知太子为储君,不知朕为真君,朕尚健在即为太子讨兵权、拢人心,此诚大逆不道、君臣颠倒,何谈忠君体国!”

    这几日气氛不对,今日大朝会上便有几名臣子告病不朝,宋琦和郭玉安也在其间

    ,在太子府上对坐着等消息。

    紧张的气氛也感染了一干下人,众婢女进来换茶水点心时,俱都战战兢兢。

    茶水热了又冷,冷了又热,却始终没下去一口。

    显然宋琦和郭玉安人虽在此,心却不在。

    若隋青竹折戟,天子必然震怒,势必要迁怒于太子门人,他们若在当场,一个都逃不脱。

    反倒是不在跟前,尚有几分机会保全。

    太阳自东方出,渐至日中,冰裂纹窗棱中透进来的影子,也由长到短,从西边的地上一点点拖过来,落在宋琦微微合起的双目上。

    太子妃和两位皇孙俱都穿戴整齐,在后院端坐。

    年纪小些的皇孙也才六岁,连日来十分不安,紧紧抓着母亲和哥哥的手,面露惊惧,“母妃,我们会死吗?”

    太子妃摸摸他的头,“不会的,陛下乃明君。”

    小皇孙努力睁着眼睛,却止不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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