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河聘: 25、和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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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家门房拿着腰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此人虽自称长随,却乃谢家亲卫。

    不敢耽搁,匆匆忙忙跑到二门传消息。

    一刻钟后,管家张瑞小跑着过来,谄媚鞠躬:“大人,我家主君有请。”

    那人阔步往里走。

    沈既宣方穿戴完整,候在书房。

    见到沈既宣后,长随拱手,奉上一封书信:“沈将军,我家少君的信。”

    沈既宣连忙接过。

    信封上只得寥寥一句:沈樱亲启。

    落款是谢渡的名字。

    沈既宣愕然抬头: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长随道:“沈将军,我家少君乃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与沈姑娘商议,还请您尽快转交。我家少君还等沈姑娘回话。”

    沈既宣猛地回神,连连点头:“我这便去,阁下稍候片刻。”

    绿芙院内尚且一片安静,不论主仆皆未起身,分外安静。

    沈既宣叫醒守夜的婆子,冷冷道:“叫姑娘起身,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。”

    说罢,大步走向前厅。

    沈樱被叫醒时,下意识望了眼天色,茫然看向踏枝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踏枝衣衫仅是虚虚披在身上,尚未给自己整理好,便跑到沈樱卧室,一边给沈樱穿衣裳,一边道:“主君过来找您,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。”

    沈樱蹙眉,忍下火气。

    沈既宣这个时辰起床至绿芙院,定有其原因,不可能无事生非,他没这么闲。

    他们父女,更无凌晨交流感情的必要。

    她伸手去系扣子,声音平稳:“好了,头发不用梳,回来再说。”

    沈樱没有多少礼仪,快步走向正厅,道:“父亲。”

    沈既宣道:“刚才谢渡的长随上门,送来一封书信,你看看。”

    他递给沈樱,

    沈樱眉头紧皱,拆开信封,看上头的字,脸色逐渐发白。

    沈既宣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沈樱没说话,继续往下看,直至看完,面色仍是难看得紧。

    沈既宣有些不解:“为何不说话。”

    沈樱直接将信封塞到他怀里,抿紧了唇,嗓音艰涩:“信上说,今日早朝,谢太后要封我为安宁公主,和亲羌国。”

    沈既宣急忙拿着那张纸匆匆浏览,脸色同样越来越难看。沉默片刻后,单手握拳,狠狠砸了下桌面:“欺人太甚!”

    “皇家自有公主、郡主,再不济,县主、宗女总是数不胜数,凭什么要你去羌国和亲?”

    纵然,他一向拿沈樱当做筹谋权位的工具。却也一清二楚,他如今的富贵名利,是拿羌国一颗一颗又一颗人头堆起来的。

    如今皇家想要他的女儿和亲羌国,与要沈樱的命有何区别?

    何曾将他沈既宣的赫赫功劳放在眼底半分?

    沈既宣咬紧了牙,面色青黑:“若谢太后当真敢如此,我定于神通殿长跪不起,好叫天天人看看,这便是皇家对待功臣的态度!”

    沈樱沉默着,在一侧坐下,未绾的长发散在肩头,烛火下,目光雾沉沉的。

    她声音极轻:“父亲,您该去早朝了。”

    沈既宣看向她:“你预备怎么办?”

    沈樱的目光落在摇曳的蜡烛上:“父亲,蜡烛能燃烧,取决于灯芯,若灯芯成了我的,只余灯油,又有何用?”

    沈既宣愕然,下意识看向掌中书信。

    上面“谢渡”二字,分外清晰地映入眼帘。

    谢渡,谢家。

    谢太后如今稳若泰山,恣意妄为。

    但,若失了谢家扶持,便犹如风中之烛,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沈既宣沉吟片刻,问:“若朝堂上有旨,我当如何?”

    沈樱面色平和:“父亲,今日朝堂上,不会宣布此事。”

    沈既宣蹙眉:“可这信上……”

    沈樱道:“宋妄还在。”

    宋妄懦弱,却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和亲羌国。

    沈既宣骤然失声。

    沈樱起身:“父亲稍等片刻,我回个信。”

    她转头去了隔壁书房,回了信,塞在信封里,递给沈既宣。

    沈既宣拿回前院,给了那位长随。

    那长随略一颔首,告辞,匆匆离去。

    绿芙院内,沈樱坐在梳妆镜前,嗓音平静冷漠,如观他人之事:“踏枝,为我梳妆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……”踏枝双目赤红,“太后怎么可以……怎么可以……”

    凭什么,姑娘的命要这样苦。

    沈樱拿起梳子,轻轻梳着一头秀发:“不必伤心,上坡的路总是难走,人要过得比以前好,总要承受寻常不能承受之压。”

    “踏枝,只要是能解决的困境,便不算困境。”

    踏枝哽咽着,点了点头:“我为姑娘妆扮。”

    又问:“姑娘要去何处?”

    沈樱弯了弯唇,目光落于窗外,泛起鱼肚白的天空,轻轻幽幽道:“秋白楼。”

    方才,她给谢渡的回信当中,亦只一言。

    ——辰时,秋白楼一叙。

    沈家的马车,停在秋白楼门前时,尚不到辰时。

    沈樱下车,上楼,推开雅间的门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谢渡早已候在房间内,手边只一盏清茶,抬眼望向她,起身:“阿樱。”

    沈樱站在门边,定定看着他,没进门。

    谢渡看她:“沈姑娘?”

    沈樱蓦然回神,咬了咬下唇,轻声问:“谢渡,你当真要娶我?”

    谢渡愣了一下,毫不犹豫点头:“是。”

    沈樱又问:“若我不嫁你,是否逃不过这次劫难?”

    谢渡抿了抿唇:“宫中传来的消息,太后极为坚决。因怕陛下阻拦,今晨会让他前去太庙祭祖,三日方归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:“陛下走后,明日她便会降下懿旨,册封你为安宁公主。”

    “若你不定亲,或与旁人定亲,太后都不会收手。你只有做我的妻子,才能不被旁人算计。”

    沈樱抬眸,道:“你的信上说,是今晨。”

    谢渡平静道:“内侍中已拟好懿旨,我不敢赌,只想尽快盘算解决。”

    沈樱道:“我父亲说,他会去神通殿跪求,太后收回懿旨。”

    谢渡道:“你若信他,便不会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沈樱沉默许久,双脚踏入房门,关上门,在谢渡对面坐下。

    谢渡看着她,等她开口。

    沈樱整理思绪,缓缓开口:“谢渡,你可知道,我是天子弃妇,二嫁之身,与另外一个男人做过两年夫妻。而且,宋妄他是你血亲的表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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